篇名：亡灵序曲
分类：DNF，含二设，短篇，
剑锋带着黑色的光，撕裂血肉，瞬间沾染猩红。
意义？
死亡有“意义”吗？
去水不知道。
向背叛了冥王的人复仇，是她作为暗殿骑士团团长接到的命令。直接来自于冥王乌希尔的命令。
而命令，是有意义的。
它意味着坚决完成，而不需原因。
“人类已经愚蠢了足够悠久的时间，交得起我要征收的赋税了。”
“我珍爱的部下们，带着我赐予你们的力量去执行暗殿骑士团的第一个命令吧。”
“你们会懂得死亡的意义。”
这个命令已经持续了七十年之久，无上尊贵的乌希尔大人却还是没有召回暗殿骑士团的意思。影刃下的亡魂已经数以千计，而最初的五十名暗殿骑士，也有二十名消失在了滚滚的时间长河里。
她们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给冥神，在神力的加持下获得了不会老去的寿命，却未曾摆脱“活着”。
凡是活着的东西，都可以被杀。威严肃穆的黑暗圣堂里，有人坐在窗上，跟即将出发的她说过这句话。
那是个有着银蓝色头发和黑色古怪面纹的少女，骤然地出现在冥神身边，却从未将自己祭献给神灵成为和她们一样的暗殿骑士。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，没有人知道该如何称呼她，或许，只有冥神乌希尔大人是个例外。
“但是死亡和杀戮，到底还是两回事。”去水喃喃自语，将手中的影刃插进黑色的泥土里，再一次拿过被杀者的手帕擦净双手和手铠上的血迹。
七十年过来，去水已经对杀人和死亡麻木。最初的紧张和罪恶感连同使命感都归于虚无。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，生命没有，死亡没有，求生没有，杀戮没有，垂死挣扎也没有。渐渐地她已经不去思考“死亡的意义”了，执行命令就是她每天行走的唯一“意义”。
暗殿骑士和信徒还是有不同的，她们是部下，而部下，只需要执行命令。
“这就是你没钱吃饭的原因？”五十年前，白发的女漫游枪手这么问她，干脆利索地给她买了一包饭团。
“Emmmm……”去水无言以对。冥神不使用人类的货币，她们一直使用被杀者的财产。但暗殿骑士不是强盗，要杀的人是背负着“背叛”印记的人，而天地之大，遇到他们其实并不容易，也不见得会获得足够的遗产。
“嘛，这样吧，你要不要来我这儿挂个名？没钱了就来当当冒险者赚盘缠，有钱了你再去执行命令就是。”
一饭之恩要报，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。一个月后，饭团吃完的去水来到了这个叫夜长雪的女漫游枪手留下的地址，那个冒险者公会名叫球门客栈。
“看起来很帅的职业！”向众人介绍她的时候，女漫游枪手这样讲，竟然还得到了另一个姑娘的赞同。
可是在那个姑娘的身上，去水看得到“背叛者”的印记。
——远古王国遗民的血脉。
去水没有动手。
那个姑娘对她的生活起居极为照顾，甚至比得上在黑暗圣堂的她们还未成为暗殿骑士，只是等待冥神挑选的“祭品”的时候彼此之间的那份相濡以沫。
背叛是更为远古时代的故事了，姑娘拥有那份血脉，却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。善良如她，不应该被复仇。而这样的人也未必只有她一个，至少这里的其他人即使性情各异，也保持着那份别处没有的温暖。
如果人间是球门客栈的模样，它就不再需要死亡。
乌希尔的教导和命令在心底里沉淀，甚至开始腐烂。去水终于开始重新思考杀戮和死亡。那二十年间她偶尔收到同僚死去的消息，自己却已经停下了复仇的影刃，常年居住在球门客栈，变成了一个使用冥神之力的冒险者。
或许这是对冥神的背叛，但来自黑暗圣堂的裁决者迟迟未到，冥神也迟迟没有发话。去水在球门客栈一待就是十年，没有执行命令也没有该来的惩罚，更没有冥神中止命令召回暗殿骑士的神谕。直到某一天去水得到了公会里一位战斗法师被谋杀的消息，因为她手里有着传说中名贵的水晶“海洋之心”。
去水几乎是狂怒着冲到夜长雪的桌前，低吼着质问她为什么不去复仇。但夜长雪抬眼看着她，一脸的憔悴。
“去水，球门客栈不是冥神殿，我没有力量那么容易就找到他。我连他是谁都不敢说非常清楚。”
“那就由我来找出他。”
去水离开了久居十年的球门客栈，重新开始漂泊和复仇。就算不知道他是谁也没关系，凡是活着的，都可以被杀死。
不应该活着的，都应该投向死亡冰冷的怀抱。
在冷月如霜的冬夜里，她只是很想念他们。那些死去的朋友和同僚们。
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顺着冰冷的脸颊流淌，滴落在无情的黑色大地上，发出破碎的声响。
“净化人间就是死亡的意义吗？去水·泫音？”
那个有着银蓝色头发和黑色面纹的少女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。惨白的月光从天幕里洒下来，将少女本就独一无二的颜色映照得诡异无比。
“乌希尔大人发话了吗？但在完成复仇之前，我还不打算把这条命还给死亡。”去水说着，握上了腰间的剑柄。
少女笑出了声，音色悦耳，却还是诡异：“别逗了，如果我想杀你，你撑不过三秒。黑暗圣堂除了乌希尔大人没有人是我的对手。”
“但是你的旅程该到终点了，命令中止，我来接你回去。”
“完成复仇之前，我不能回去。”
“回去重整旗鼓，然后我来陪你找到那个人。”少女回答，双手锋利的指尖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蓝色的荧光。
——是剧毒。
去水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环境里端详少女的样貌，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少女厚实的银蓝色头发里掩藏着的黑色猫耳，和一双同样漆黑如同死亡深渊的猫眼。这让她想起从前格兰之森里毒猫王的传说。
“……你是当初那个据说被冒险者所杀的毒猫王？”但是去水又觉得不对劲，毒猫王的毒是阴森的深紫色。
少女否定了：“毒猫王怎能与我相提并论？它或许靠着被污染而携带的剧毒可以称霸猫妖一族，却连区区人类都对付不了。我的是使徒狄瑞吉带来的变异，还有，冥神乌希尔大人恩赐的神力。”
“说破大天我只是乌希尔大人养在圣堂座下的宠物猫，而我很享受这份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好吃好喝好地方睡的懒散日子。活着嘛，活着就行了，意义啊旧账啊我都不在乎。活和死是永远相对存在的概念，你们这群单纯的暗殿骑士，单独去追问死亡是什么，肯定得不到答案啊。”
“杀戮也好，瘟疫也好，剧毒也好，疾病也好，都只不过是生和死之间的桥梁。而复仇只是迫使猎物走过桥梁的借口。”
去水几乎是低吼着否决着少女的用词：“复仇是理所当然的权利。”
“不是权利，而是权力。”
“生和死没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，它只是发生了而已。活着的东西都不想死，想生存。生存的基本模样就是权力，权力的本质是支配，是掌握生与杀。”
“你的不死是乌希尔大人作为神明的权力，但你缺少让朋友和同僚活下去的权力，缺少让那家伙死的权力。有了这个权力，你才能建立你想要的生与死的秩序，才以你的意志产生应该与不应该。而想要夺取这个权力，你还有不短的路要走。”
“不觉得，是时候回去听乌希尔大人的下一段教导了吗？”
一丝冷笑在去水的嘴角浮现。
——“以冥神乌希尔大人的名义，重建暗殿真正的荣光。”
END
